> HE,嗨,这位同学,来谈个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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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三中的不良少年中最近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许哥疑似从良,啊呸,金盆洗手了。
有人说:绝对没错,我昨天还看见许哥进了数学老师办公室问数学题,把教数学的老胡吓得不行!
有人说:上次月考许哥还进百名榜了,你敢信?
还有人说:许哥果断拒绝了XX的甜食诱惑,再也不跟我们去网吧嗨了,还让我们好好学习……
……
一切的结论指向——被称为许哥的许博远确确实实脱胎换骨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如果有人问许哥是谁,三中的小弟们一定一撩许哥同款的炫酷刘海回答你:许哥是我们三中一霸,人又Nice又仗义,干得了架、喝得了酒、耍得了帅、扶得了老奶奶过马路,三中这一带的不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许哥: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啦)
而许博远为什么突然间改变这么大呢,除了他的那顶辨识度极高的发型没有变之外,行为举止完完全全变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了。官方回答是:“叛逆期过了吧。”说罢又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小弟们:放屁,看你能好好学习多久。
不过这次,他们是注定要打脸了。
许博远其人,是土生土长的G市人,父亲是律师,母亲是医生。从小父母离异后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家境还算优裕,从小想要什么妈妈都会买给他,但母亲在医院的工作非常繁忙。上初中后,觉得没有人陪伴的生活太孤单,所以后知后觉地步入了叛逆的中二期开始挥洒青春。
我只是想有人陪着而已。管他真心还是假意。
他想。
他浪里个浪。从小被送去学习跆拳道和武术的身体本来就很精壮,成为不良后又常常打架,更锻炼了他的反射神经和格斗技巧,自此许哥成为三中一霸,无人可匹敌。
但有小弟跟随并不是说就不寂寞了,他找不到目标。
生活依旧寂寞如雪。
无论是前进也好,活下去也好,是为了什么?没有目标的人大概是最无聊的了,每天给自己找事都觉得那么空虚。
空荡荡的,像站在海边,迎面清爽的风把衣袍鼓起,往下一戳却什么都没有。所有猛烈的、激昂的或是抓住的,全是假象。
直到那天他看到母亲无声无息地倒在家里的地板上。
当时他的眼泪止不住滚落,心里慌乱,又像是在害怕什么,叫醒了母亲。
许母很快醒了,作为医生的她醒了之后冷静地给自己初步诊断了一下状况,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不要紧,是最近加班太多累着了,上次老师打了电话来,她还得抽时间去学校见老师。
她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味。刚开始她看到他染发、和小混混们结伙时也试图劝说过,却被嫌烦,之后就看开了,想着“小远是个好孩子,有分寸的,孩子也有自己的人生啊”,就对他放养了。就连此刻,她的表情也是平静而温柔的。
许博远有如醍醐灌顶。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挥霍着自己的人生,背后是他的妈妈替他扛起了生活的琐碎和这些他自以为很拉风很酷的事情之后的麻烦,同时也是妈妈当医生那么辛苦才让他毫无生活之忧。
相较母亲,他整天都在做什么呢?
他后悔了。
之前在意的所有无所谓的东西,统统都可以抛弃。
他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有朝一日可以回报生养自己的母亲。
我为什么而活着?
现在才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闲得蛋疼的问题啦!
从初二开始恶补之前的知识,因为有小学时成绩优异的底子所以还不算太过艰难,但也是不轻松的。他没有去想努力了有没有结果、没有结果会不会丢脸这种事,实在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只能尽力往前冲。
现在中考结束,许博远走出考场,心中一片解脱的畅快。
周围是勾肩搭背的兄弟们,一个个大老爷们儿的,有的眼睛都憋红了,把他酸得不行。
他吸了吸鼻子,仰头收回了即将掉出眼眶的泪。
真哭了可就太糗了。
毕业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这句话他曾在哪里听到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面对离别如此不舍的一天。虽然因为他初中的变化太大,曾经有的人已经不再跟随他,但仍有些人选择继续跟他当朋友,甚至在接近中考的最后几个月,还有他曾经是不良时候的伙伴剔成了小平头腼腆地拿着题来问过他,那个时候他的成绩已经是年级前列了。
“小远,妈妈在这儿。”
“来了!”
愿大家都能,得偿所愿。
虽然我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值得我为之奔赴的,但是往前走总是没错的吧。
看不清未来的样子也好,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也罢,我想去未来看看,一切答案,自会有分晓。
许博远用手抓着双肩包的带子,用比以前更沉稳的步子快步走向自己的妈妈。
中考成绩下来那天他很平静,许母在医院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在和他打着电话的时候开心得都落泪了。
那眼泪也像是滴在许博远心里,让他觉得眼睛也有点酸酸的。
许母问他。
“小远,你想要什么?妈妈都满足你。”
“什么都可以吗?”
“妈妈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
“那……先记着,我还没想好,以后和你说。”
一个普普通通的夏日夜晚。
空调坏了,真糟糕。许博远穿着清凉的背心短裤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型在凉席上,就着窗外被树荫隐去不少的路灯的光阖上眼,不知是因着闷热还是迷茫,几乎彻夜未眠。
——以后的我,会有怎样的梦呢?
和儿时好友毕彦非从他叛逆期开始后有一次两人打了架,就鲜少联系,因为对方也搬家搬到了离他比较远的城区去,平时学业繁忙也没有机会碰面。
中考后,许博远终于扭扭捏捏给他从黑名单放出来。联系了下,对方却跟个二傻子一样丝毫不见以前发生过任何矛盾的样子,还问:“你怎么那么久不打电话给我了?而且我打你电话怎么总是暂时无法接通啊?”
(许博远:……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有时候想,他这个好友这种傻缺又粗线条的地方,说不定正和他这个凡事都思虑比较多、又好面子的人刚好可以互补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才会是这么毫无芥蒂的朋友。
……
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缺,被自己拉黑了这么久,都什么都没察觉到吗……
许博远抽了抽嘴角。
“虽然很久没通话,但是我们没有不联系啊!你之前玩XX不还和我经常组队吗?”
“……你哪位?”
“我笔言飞啊!”
“卧槽……”
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的。许博远无力地扶额,想起网游里那个一开始和自己组队时就显得熟稔得不得了的人,他以为那是对方天生自来熟,因为对方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叫“蓝桥”,他就从来没想多。谁知道……
“算了……走吧,今天我请,去网吧放松放松。”
“走起!”
毕彦非是个二傻子,鉴定完毕。许博远默念这句话三遍。
从网吧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天光渐暗,夕光微弱,太阳快要整个都沉入地平线了。而夏日燥热的味道还在空气里发散,十分恼人。
空调屋和外面的温度差果然不是说着玩的……
和毕彦非在家附近分路后,许博远习惯性地走了回家更近的那条小路。说不定妈妈今天会早点回来呢,要不要跟她谈一下暑假去上个初升高衔接补习班的事?他思索着,一路脚下漫不经心地踢着罐头。
真热,蝉鸣阵阵,叫得真烦人。
像是什么来临前的预兆一样。
咕噜咕噜。
罐头滚进一个小巷子,原本寂静的巷子里顿时充斥着颇有些吵人的声音。
许博远自然地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刚好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一是因为时间有点晚了,二是小巷子里光线本来也不太好,但还是能看到里面的几个人影。
巷子最深处有个叼着烟、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凉感的、瘦瘦高高的人,被几个看起来就是地痞流氓的人围着。
“哟,来看戏啊。”
偏偏这人还嘲讽地开了口,看起来不慌不忙,神色被昏暗的霞光遮掩得不甚分明,眼神似有似无地飘过来,手指漂亮苍白,还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动作熟练得像是做了千万遍一样,指尖的火花时明时暗。
许博远一愣,咽了口口水,心底冒出个自己都觉得挺荒谬的想法。
——这人,还挺好看的。
TBC.